小编： 不难预见，2005年对中国足球来说，绝对是冷清的一年
不难预见，2005年对中国足球来说，绝对是冷清的一年。而在这一年里承担着所有中国足球希望的，一是今年6月于荷兰进行的世青赛，一是9月在秘鲁进行的世少赛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在中国足协沉默了数年的冯剑明，终于再一次被推向了台前。面对国青主帅殷铁生意欲走人的现实，面对急需胜利来重新赢取国人支持的现状，空前压力之下，中国足协青少部主任冯剑明昨天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。
侃侃而谈的两个多小时里，冯剑明一直努力使自己面带笑容，但是他指着清新基地场地边一条正在兴建的马路说：“我们现在所有的这些搞青少年足球的人，就像这些铺路工，都想铺出一条康庄大道，但是，当我们铺到荒郊野外的时候，那种感觉真的很孤独！”
侃侃而谈的两个多小时里，冯剑明一直努力使自己面带笑容。但中国青少年足球目前面临的问题太多，所以，像这样眉头紧锁的表情也很常见。
一报还一报，中国足球44年来只去了世界杯一次，连最基本的“赢一场拿一分进一球”都没实现，这都是不按足球规律办事的下场。
现在中国足球环境实在太差。天天都是假球、黑哨、赌球再加上吸毒，谁是家长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放到这个乱七八糟的环境中去。
每年中国足协的青少年集训，都给教练们请来国外的足球专家，好多国际足联或者亚足联的讲师，但是你知道我们这些老师头疼什么吗？坐在下面的教练们，不提问，不发言，不讨论，弄得这些讲师越讲越没兴趣。
收入实在太低，殷铁生在足协一个月一万元，税后也就八千多，连他在俱乐部的1/10都不到。
殷铁生是个有能力的好教练，但是可能是因为在职业联赛呆的时间太长了，就是所谓的老江湖，有些地方有点儿优柔寡断。
从记者提出要与冯剑明来一次专访开始，冯剑明就笑言：“我得好好准备准备，不能把数据搞错了。”一开始记者一直认为所谓数据说只是一个玩笑，但是没想到冯剑明一口气给记者报出了一连串精确的数字。
冯剑明：我能说的是目前在中国足协的注册名单上，青少年球员一共大约3万人，而按照理想的比例来讲，中国青少年人口应该是2.5亿。如果你觉得这个数字不清晰，我还可以给你另一组数字，在意大利足球人口与总人口的比例是1/12，这与英国的比例一样。法国为1/15，再去荷兰那就惊人了，在荷兰这个比例为1/4，而中国是多少你知道吗？在足球运动开展得不错的北京，这个比例是1/1500，上海更差，比例为1/2000.这就是我们青少年足球工作者面临的问题。
冯剑明：今年是中国足协的第二个十年规划了，在第一个十年规划里，中国足协就对青少年足球工作进行了非常认真、详实，可以说简直就是美好的规划。王俊生在推行职业化改革时，曾经规划过每个县拥有球队一百个，各城市开放体育场给青少年使用，在校中学生中要有超过34%的足球人口……这些想法都很美好，这些规划都很细致。遗憾的是这些计划都没有落到实处。我们足协的人，应该与全国的足球工作者，包括媒体与球迷一起，诚实地面对中国足球的现状，没有实行的就是没有实行，因为这一切都是中国足球没有按足球规律办事造成的后果。一报还一报，中国足球44年来只去了世界杯一次，连最基本的“赢一场拿一分进一球”都没实现，这都是不按足球规律办事的下场。
冯剑明：我是2003年4月9日在足协第二次轮岗中到青少部的，到7月正式接手，但是我对青少年足球并不陌生。这一年多的时间里，我认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，那就是中国足协要想把青少年足球工作搞好，必须要与国家教育部联手！现在中小学的现状是什么样的？好多学校禁止学生在校园里踢球，业余时间全部放到学习上，体育场上杂草丛生，这让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接触到足球，他们不接触足球我们搞青少年足球的人去找谁当球员？
冯剑明：当然不是，还有很大的阻力来自孩子家长，不过有几个原因。首先，中国人认为搞体育始终是一时行为，就算是奥运冠军靠的也不是自觉自愿，更不是对体育的热爱，而是我们国家的举国体制创造出来的体育成绩。中国人习惯于认为孩子必须读好书，考上好大学，找一份好的工作，或者当个官，才是成功的方式。还有一点，这是我们不容忽视的，那就是现在中国足球环境实在太差。天天都是假球、黑哨、赌球再加上吸毒，谁是家长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放到这个乱七八糟的环境中去。这是我们每一个足球工作者自己造成的困境，要想有一个好的未来，今天每一个人都必须要动手把这个环境净化了。
由于这一年里，从刘春明到贾秀全，再到目前的殷铁生，都向中国足协告假请辞，使中国青少年足球队的教练一直没有得到延续，冯剑明谈到这个话题时有些无奈，但是他也对目前国内青少年足球教练自身能力提出了自己的意见：“没有一个积极主动的学习态度，对先进的足球理念，足球技战术居然都不怎么愿意去学，这相当不正常。”
冯剑明：我们希望挽留每一个搞青少年足球的教练，你们不太清楚这些教练工作强度有多大，而且他们的收入还相当低。但是，我们的教练自己也有很多不足之处，他们需要改进自己。每年中国足协的青少年集训，都给教练们请来国外的足球专家，好多国际足联或者亚足联的讲师，但是你知道我们这些老师头疼什么吗？坐在下面的教练们，不提问，不发言，不讨论，弄得这些讲师越讲越没兴趣。
冯剑明：那是当然，我坦白地告诉你，别看现在这些U19、U18什么的球员个个都挺像那么回事儿，其实都没个性。想找出几个让人眼前一亮的，根本不可能！想想，十一年了，中国足球最大的腕还是郝海东，你就知道中国足球这么些年有没有年轻球员出来了。为什么？就是因为这些球员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，训练时不敢，比赛就更不敢了。
冯剑明：是原因之一。殷铁生跟我谈了，我们谈得很彻底，他的想法有三个方面。一是他的执教经历中没有中超球队，他非常想给自己的执教史添上这一笔；二是收入实在太低，殷铁生在足协一个月一万元，税后也就八千多，连他在俱乐部的1/10都不到；第三个原因，是08之星的设立，克劳琛与他将只有一人可能担任世青赛球队的主教练，这对殷铁生来说也有些心理上的不舒服。这些我都理解，也在尽量希望他能留下来。
冯剑明：我要是说没考虑，那是瞎话，搁谁都不相信。但是你说我们选中谁了，那也是瞎话。你们自己也可以把所有教练拿出来排一下，谁能来？徐弘？他现在还在学习班，才刚刚拿完C级教练证书，A级证还没考完呢。最近我与目前在辽宁队的高升有过接触，他踢球时表现很好，是辽宁十连冠时期的成员，入选过国家队。退役后去日本呆了十年，学习结束后在日本富士通俱乐部青少队搞了五年的教练工作。但是，他也没有正式进入到中国足协的国青队教练名单里来。其实当时殷铁生也是通过层层竞聘选拨出来的，现在的现实就是这样。如果卡塔尔八国赛回来后，殷铁生还是执意要走，我们再考虑新的教练吧。
冯剑明：从足协的角度来说，对殷铁生的工作能力与工作成绩是认可的，毕竟他接手的时间并不长，当初足协给他的工作任务就是打进世青赛，他也完成了这个任务。对一名教练来说，应该具备的能力当然不仅仅是比赛成绩，沟通能力、煽动能力、表达能力等都是一门学问。我也与球员们讨论过关于殷铁生的能力评价，我们的球员们谈得很认真：是个有能力的好教练，但是可能是因为在职业联赛呆的时间太长了，就是所谓的老江湖，有些地方有点儿优柔寡断。
冯剑明：最近的当然还是殷铁生带的这支球队会在12日离开这里，前往卡塔尔去打一场八国邀请赛。紧跟着回到国内，2月份我们初步邀请5个国家的青年队在河南要打一个邀请赛，目前已经回函给我们确认参赛的是埃及、叙利亚和韩国三支球队，我们还在等一支欧洲的和南美的足协的确认，自己出三支球队，也搞个“八国赛”。
U18是王军带着去伊朗打个比赛，U17的张宁他们也马上就要去俄罗斯打邀请赛了。我们现在就是希望他们打大量的比赛。正好今年有世青赛有世少赛，加上十运会是青少年梯队的比赛，都算是我们的事儿了。
冯剑明：我跟你说实话吧，去年带队去打土伦杯，拿了个第三，不瞒你说那还真的是“顽强的拼搏精神”。我们与强队之间的水平相差真的是太远了！这不是一般的远，我在场边看着法国与我们比赛，人家的球员那技术动作，那现场的即兴动作，那种表现欲望……再看看我们，一次进攻就累得吭哧吭哧半天攻不到前场去。
所以，这次世青赛我们的希望就是力争小组出线支球队，能小组出线就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了。接下来的亚洲U17预选赛，和秘鲁的世少赛，我都巴不得这批球员能有个好成绩。
冯剑明：是啊，说真的，我们搞青少年工作为的是什么？真为了一场亚青一个世青赛吗？我们想的还不都是今后他们能不能在国家队打出个好成绩来啊？
冯剑明：今年5月目前殷铁生的这支队伍会去德国，与克劳琛的08之星汇合，争取两支球队整合出最后代表中国参加世青赛的球队，并且到那时候再确认到底是谁当这个主教练。我就算正式把这一茬孩子送给国管部了，我接下来的事儿就是继续下一支U15的组队、选帅……到时候球员更多，家长还都跟着来，几千个10岁出头的孩子，到时候才真的热闹呢。
中国足协广州清新基地，记者接触的足球人个个都意气风发，可是这里却缺少媒体及球迷的关注。在本期《赛道》出刊的同时，2005赛季U19足协杯赛正式在清新开打，可是，包括本报记者在内，也是直到前天在基地见到前来执法的金哨孙葆杰时，才清楚这项赛事。
缺少媒体关注的青少年集训，甚至连足协内部给予的重视都不够。元旦当晚，身在基地的青少部主任冯剑明及全体冬训办工作人员与球员们联欢，尽管晚会并不精彩，但700多个来自各俱乐部梯队的孩子们也欢歌笑语了一晚上。可是当天，中国足协并没有任何一个领导赶到清新基地，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。
这令这批拿着低薪的教练多少有些难过，不过他们在与记者谈到这事儿时，都笑着说：“你们能来看我们集训，能来采访我们，我们已经很高兴了。”一边接过记者的名片，U17主教练张宁认真地说：“真对不起，我没有名片，这太不礼貌了！”
从广州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，到夜幕低垂，冯剑明与记者的谈话一直没有结束的意思。结束训练的场地正准备维护，一名记者似乎从来没注意过的球员拎着矿泉水跑过来：“你们真辛苦，喝点儿水吧！”维护场地的洒水器开始浇水，球员们拎着各自的衣服、球鞋及装球的大包，在这水幕里跑着，冯剑明似乎也陶醉于这样的画面：“看看我们的球员，这个年纪他们正是有自己思想的时候。”他告诉记者，亚青赛决赛中国负于韩国后，国青队的球员们主动找到冯剑明聊天，“这一聊一直到凌晨五点钟，他们每个人都说得头头是道。谈训练得失，谈教练战术安排，谈自己在场上的表现……不要以为我们的球员都没有脑子。”
可是，这一切也不能令冯剑明真正感到乐观。与殷铁生一样，他也告诉记者目前这几支青少年队伍里球员的文化素质实在太低。“大部分连初中毕业生的文化水平都达不到，这多让人揪心啊。”殷铁生是用一种几乎绝望的口气与表情与记者谈到这个问题的，“文化水平高的球员，他们的运动生命往往就更长。这在中国是可以举出无数个例子的，我想告诉我们的球员们，可是你往往解释半天他们都不明白！”
冯剑明也这样说：“我真希望我们的球队里能配备几个文化课老师啊，半天上课半天训练。”每天从清新基地的陕北楼到训练场，国青国少球员们大多打着哈欠，还没开始训练就有球员向记者诉苦：“太累了啊！”可是为什么累呢？他们每天哪里也不去，早早上床睡觉，累的其实是心情。
“我不想关着他们，都是孩子，我真希望他们像孩子一样。”冯剑明说，“离开家时间长了，我都天天想家人，更何况是这些十多岁的孩子？可是，不关怎么办？“那年梧州集训，几名球员半夜失踪，弄得所有教练、当地警方都通宵去找，可是结果却是几名球员自己带着行李走了，回武汉了。”更别说金德青年队那几个年轻球员出的那档子事儿了，想想都害怕啊。“
承担起此次青少年球队集训的清新基地，为除国字号球队外的各俱乐部U19球员制定的食宿标准是每人70元。冯剑明邀请记者共进晚餐：“我昨天跟这里发脾气了，发了很大的脾气，伙食太差了！”走进食堂，记者就发现食盒里菜的品种相当少，而最令冯剑明来气的是“素菜本来就不多，还没有肉。他们不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吗？”坐在一边，记者看见这些年轻的球员们都守着盛有香肠的菜盒，冯剑明也发现了这个现象，忙让记者去拍照：“看看我们年轻的孩子们最爱吃什么？他们最喜欢吃的还是香肠。我明天得去跟这里的经理再说说，应该多准备点儿香肠。这马上就打比赛了，再是这样的伙食，还怎么打下去啊？！”
冯剑明说得很生气，可是排队等着盛第二轮菜的一名球员却告诉记者：“吃得挺好的，反正能吃饱。”他指了指里屋，那里坐着的是几支国青球队的球员们，“我以后打好了能进国青就好了，他们吃得比我们好！”原来国字号球队的标准是每天一百元，不过冯剑明从来没去吃过，他说影响不好。
年轻球员不挑食，也不挑穿。清新基地外有几家卖国产体育用品的小店，衣服样式难看、陈旧而且看起来都像仿制品，可是这些来自地方俱乐部梯队的孩子们却丝毫不嫌弃，甚至在挑选时还难过地表示价钱太贵了。记者采访联赛多年，最常见的是球员们在机场免税店购物，上千元买一件T恤再正常不过了，对于这群还只能在二三线球队拼争的球员来说，那也许是他们的梦想之一。
殷铁生这两天的表情有些无奈，每天他都要应付为数不多的记者千篇一律的问题：“你什么时候离开国青队？”殷铁生每次回答时都小心地先看看他的球员们：“别当着他们说这个话题，我还没有走呢！”可是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，杨一民专门赶到清新来“游说”已经说明了殷铁生的去意之坚决。
坐在场边的陈涛已经是国青队的明星了，他与记者讨论的话题是金德是不是守住了五里河，转会上榜的球员是不是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……他已经开始像一名职业球员那样关心职业生涯要应付的事情，而更多的国青球员还只能天真地问记者的相机里有没有拍到他“那个漂亮的射门动作”？
世青赛过了后还能怎么样，这批球员们并不愿意多谈，他们想的还是如何到俱乐部的一线队去站稳脚跟。
元旦晚会上，有年轻的球员高唱《我的未来不是梦》，一首很老的歌，原来不该是这群出生在1985年之后的球员们听过的，但是很奇怪他们却会唱，还很投入。(孙晓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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